平衡木（第一章第六节，盾铁）
第六节
Natsha走进会议室，Steve向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向着手机另外一头的人最后说了几句话。
“我会等着你的。”他说，接着挂断了电话。
Natasha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正准备要说话，却看到Steve捏着手机顶着自己的下嘴唇，而他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最近Natasha常看到的那种奇妙的微笑。
“是哪位有幸的女士？”Natasha忍不住打趣他。
Steve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机：“是Tony，他明天就从日本回来了。”
“怪了。”Natasha动了动眉毛：“你最近和Stark走的很近啊？”
“我们是队友，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不是吗，你和你的每一个队友都总是待在一块儿，消遣每一个假日，熬夜看电影，和他们吃你不爱吃的零食。”Natasha冷静的说。
Steve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
“Stark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尝试过为了保护他而欺骗他，我必须得说那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活计。或许他没有因此而恨我，可他永远不会再那么信任我，队长，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Steve让自己直视她的眼睛：“我不想伤害他。”他终于承认：“可我必须得那么做，我必须告诉他实话，可我说不出口。这很奇怪，每一次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每当我看着他准备开口，他的脸上的那种表情……Nat，我不知道，就像他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像是准备好了迎接世界末日。”
他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暴怒和无奈宣泄出来：“这不是我的责任，也不是Bucky的。为什么我们现在都变成了被惩罚者？谁该为此负责？如果Tony决定追究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Natasha打断了他，平静的说：“可我知道你从不逃避问题，你从不逃避任何东西。”
Steve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喜欢Natasha，可Natasha也在心里把他套进了“美国队长”的框架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似乎在他身上就不该有任何的缺点，似乎他的心里就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和恐惧。
就像Tony曾经说过的，他们都是活在面具后的人，人们只看得到那个名字，而看不到面具后面他们的本身。
Steve认为Tony能够理解他，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能够知道Steve此时的感受，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共通的。可Steve不愿拿他们的感情去赌，伤害是必然的，Steve希望自己能够把它尽可能的压低。
或许可以先找到Bucky。Steve想。
他桌上的电话静静的躺着，Steve的思绪和烦恼并没有通过电波传染给任何人，哪怕是几分钟前和他通话的那个人。
Tony Stark把手机攥在手里，放任自己滑进了私人飞机宽大的椅子里。
他觉得Steve听起来很不错。是的，像是累了，嗓音里夹杂着砂砾般低哑。可同样是愉快的，如果一个人真的开心，他听起来就该是那么回事，Tony认得出这个。
可他又在想，那是因为他吗？
“我很久没看到你那个表情了。”Rhodey的声音忽然响起。
Tony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表情？”
“你在笑。”
“我常常笑，实际上，我每天都在笑。”
“对。”Rhodey同意，然后说：“但不是像那样。”
“你在逗我吗？”Tony抱怨：“长途飞行是不是让你失去理智了？我可不想听你胡说八道。”
“好吧。”Rhodey暂时投降，决定换一个角度袭击：“为什么你忽然开始对艺术感兴趣了？”
“因为我是个天才并且我的每一件造物都是艺术品？”
“让我换个问法，是什么东西忽然激发了你的艺术细胞让你开始对美术感兴趣了？”
Tony不想回答，他猜到Rhodey想问什么，可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你的孩子们生日就快到了，今年你送什么？”
“多谢你的提醒。”Rhodey促狭的压低了声音：“那就你口袋里的美术馆门票怎么样？”
Tony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襟，然后他恼怒起来：“James Rhodes，我还以为一位在役军人应该知道偷窥私人信件是违法的！”
“我认罪。”Rhodey点了点头，不想把自己的好友真的惹怒：“但容许我为自己申辩，是你自己把门票的收信地址写成了我的房间。不过当然，我们一下飞机，我的脚踩在神圣的美利坚帝国的第一秒钟我就立刻去自首。”
Tony给了他一个白眼。
Steve顺利的收下了门票让Tony放松了一些，他站在地板上，纽约下午的阳光照亮了一整个休息室大厅。
Nat也拿到了一张门票，她把信封放在大理石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复仇者大厦顶楼的休息室久违的同时迎来了三位曾经的队员，Tony让自己陷入松软的沙发，眼睛忍不住飘到了休息室的另一侧。在那儿，Steve正在给他煮咖啡。
奥创造成的损害不止是对这个世界血腥的迫害，它同样让这个大厅里曾经的欢乐和友情消失殆尽。Tony看着没有点燃的暖炉，想象一切还在不久之前，仿佛他所有的朋友还在这里。他们那么快乐，他们哈哈大笑，他们没有任何忧虑，就像还有无尽的未来。
可当他睁开眼睛，他只能看到端着酒杯沉默的Natasha，闻到Steve端着的咖啡苦涩的气息。
“你的。”
Tony把自己从抱枕里撑起来接过杯子：“好的。”
他喃喃着喝了一口，却希望杯子里是烈酒。
“谢谢你的票。”Steve认真的道谢。
Tony非常喜欢他不真的愤怒时严肃的表情，他喜欢看他的蓝眼睛。就像是凝聚了微光的海面，明亮、柔和、平静下隐藏着可怖的威力。所以他就免不了走了会儿神，不过很快的他就把自己走丢的思维给牵了回来：“这没什么，队长，只是一个小礼物。”
“你很喜欢送别人东西。”Steve的嘴角向上弯起。
“慷慨也是一种天赋。”Tony得意的说。
“那你的天赋对我的摩托做了什么？”Steve假装恼怒的质问他：“为什么它忽然间会说话并且不愿意让我骑它了？”
Tony挠了挠头发，“你有对她说‘请’吗？”
“我需要一个交通工具。”Steve耐心的抗争：“当我忙着从爆炸现场跑开的时候，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展现任何绅士风范的。”
犹豫了几秒钟，Tony妥协了。
“好吧。”他不甘愿的说。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的Natasha一起下了车库。
拆开车子的时候Steve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虽然他的车子此刻已经不会说话了，可他总有种在解剖活人的感觉。
Tony让Friday铺开电子图纸，把当时安上去的各种配件一个个的往下卸。
Steve举着起子蹲在地板上研究自己的宝贝车，期间充当一个比机械手臂更不容易打死Tony的传递手同时试图给出意见，虽然大部分都被否决了，可也有一部分被采用了。
最后两个人满手机油的坐在地板上欣赏焕然一新的摩托，有几分钟，两个男人就只是在那儿对坐着傻笑，好像笑容是他们唯一能够表达的一切。
“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Tony忽然说。他脑子里那个原本模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活跃。
Steve跟着他从地上站起来，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工作室旁的另一个房间。
空旷的一个房间，Steve站在几步之外，看着Tony费力的把一块盖在什么东西上的白布拉开，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几盏模样古怪的落地灯。
“这是什么？”Steve走到其中一盏灯边，抚摸着它冰冷的表面。
“这个？”Tony把手上的白布扔远，兴奋的向着Steve举起了手：“这是一种能够从根源上治愈人类心灵疾病的昂贵仪器。”
Steve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咄咄逼人：“根源上？我和你说过，Tony，没有什么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出乎意料的，Tony并没有生气。他搭着Steeve的肩膀把他推进了几盏灯中间的空白地面上，自己却退出了灯的范围。
“队长，什么是你最难忘的噩梦？”他问。
不等Steve回答，他举起手臂打了个响指：“Fridary，给我们一些全息造影。”
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Steve眼看着整个屋子的景象在几秒钟之内瞬间变化，而最后展现出来的，是他这一生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一天。
列车隆隆向前，大雪席卷着呼啸的寒风刮过他的脸颊。
Steve Rogers站在晃动的火车顶上，不远处的高山顶上白雪皑皑。他举起手，看着布满了灰尘和污泥的掌心。列车穿过山洞，黑暗瞬间降临又消失，Steve甚至感到了脚下铁皮车顶的剧烈晃动。
一切真实的不可思议。
Steve努力让自己清醒，他以为自己坠入了又一场重复的噩梦。
呼啸的冽风刮过他的耳朵，极低的温度甚至让他觉得皮肤疼痛，Steve慢慢的趴坐到车顶上。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他抬起头，就在几步之外，Steve看到Bucky正艰难的吊在列车中端的一根把手上，摇摇欲坠，几乎下一秒就要坠入深不可见底的峡谷当中去了！
“Bucky！”Steve怒吼一声，扑上去一把抓住了曾经朋友的手臂。
他紧紧的握住了，是实实在在是握住了。Steve无法置信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把Bucky从火车边缘拯救回来，眼看着两人翻进了车厢。
没有敌人的袭击，没有意外，也没有死亡。
Steve看着活下来的朋友，就像看到了一个梦，一个他终于拯救了一切的梦，一个能够让他摆脱痛苦的梦。一个，让他不用伤害Tony的梦。
几秒钟后，Bucky的身影随着渐渐消失的火车轰鸣声化进了几道逐渐演变为光线的幻影。
Steve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半晌，他向着走近的Tony抬起了头：“刚才我没有看到你。”
“我站在那个位置是会被画面覆盖的。”Tony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Steve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没有想到Steve会这么容易被影响。
Steve依旧坐在地上，他让自己颤抖的身体尽力平静下来。这很难，Steve甚至觉得他永远也不会平静下来了。
“这个机器非常的…….真实。”Steve艰难的说。
“配合了这个屋子的其他设备。”Tony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展现给公众的时候会适当削弱真实感，你是第一个体验这部原型机的人。”
Steve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使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不安，Tony Stark第一次开始真正怀疑起了自己。
愚蠢。他在心里对自己骂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先试试？
可他其实很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以为Steve会开心，所以他就像疯了一样，迫不及待的把还没经过测试的治疗仪用在了Steve的身上。就仅仅是因为几分钟前Steve在对着他笑，让而他误以为自己可以让Steve继续笑下去。
他吞了吞口水：“你还好吗？队长？”
“我没事。”Steve说，并且从地上站了起来。
Tony伸手去扶他，Steve抓住了他的肩膀。
“谢谢你。”Steve说。
Tony闹不清Steve是为什么谢他，但他没有问。
“不客气。”他含混的回答。
上了楼，Natasha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Maria基金会的开幕式。”Natasha提醒他们。
Steve想起Tony在几天前曾经邀请过他参加开幕式，当时Steve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可他现在有些不确定。
“我忽然想起Pepper说过下午要来找我。”Tony忽然说，并且转向了Steve：“队长，你能留在大厦帮我等她吗？”
Steve几乎不费力就看出他在撒谎，这估计是Tony Stark一辈子撒的最容易被揭穿的谎话了。
“可以，当然可以。”Steve真诚的感谢他的谎言。
在Tony和Nat离开几个小时后，Steve终于把自己从沙发上摘了下来。
他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开幕式包括晚宴，Tony可能要到凌晨才能回来。
Steve下了楼，他迈着步子在几层楼里走了一圈，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中午所经历的一切使他震撼，他从没有想过还有机会真实的回顾曾经的那一刻。
无数的声音和画面挤在他的脑子里，Steve决定要回房间去睡一觉。
可就在他经过电梯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或许我可以看看。他想。然后模糊的想法很快占据了他的大脑，驱使着他的躯体。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再一次的站在了那台只使用了一次的原型机面前。
他看着那片空白的地面，四周冰冷的落地灯像是几个窥探的眼睛，在偷看他内心中掩藏的秘密。
“……Friday，“Steve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道：”能为我展现一次影像吗？”
“当然可以，Rogers先生。请进入场地。”Friday说。
灰白的房间在Friday的控制下很快产生了变化，屋顶刺眼的灯条光芒变成柔和的月光，脚下坚硬的地板变为绿草茵茵，四周的墙壁成了树木和花丛，Steve抬起头，看到恢弘的Stark大宅伫立在不远处。
什么人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Steve低下头，他看到年幼的Tony Stark正呆呆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