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木（第一章第三节）
第三节
“哦。”Tony捂住眼睛，摇了摇头。
“我确信你有个好的理由。”Steve说，抱着双臂。
“我没有。”Tony用上了自己全部的真诚：“我没有把你忘了，只是太忙了。”
他想了想，问：“你等了多久了？”
Steve还没说话，Friday忠诚的汇报了数据：“从昨天下午14点15分到今天凌晨05点20分，一共是15小时05分钟。”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您关闭了所有通讯工具，并且要求我静音。”
这可尴尬了，就算身为一个Stark也没法解决面前的困境。
Tony抓了抓头发，他脱下了外套扔到了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它旁边，虽然已经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他觉得现在就挨一顿教育要比接下来没完没了的被翻旧账要好。
“让你在这儿等我半天实在是件很糟糕的事，我会尽力补偿你的，好吗？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在等你的“我很抱歉”呢。”
Tony无奈向他耸了耸肩膀：“你明知道我的词典里没有那个词，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可真伤心啊。”
Steve脸上的愤怒和不满缓和了些。
“Tony Stark”他嘟哝着，像是在用个描述词似的。
“我有些事要告诉你，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嗯哼。”Tony努力打起精神，可他的眼皮子已经耷拉了下来。
“你知道我和Nat之前曾经发现过一个九头蛇的秘密基地吗？就在Fury出事那会儿。”
“嗯哼。”
“首先我必须得说在那之前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情，毕竟自从醒来后我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由神盾提供给我的，我所有老朋友的状况，甚至包括了你。”
这回Tony连敷衍的回答都没有了，Steve走过去一推他的肩膀，得到了一个早就睡着了的亿万富翁。
“哦拜托！”Steve恼怒的说，可同时也松了口气。
“好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谈吧。”他说。
他费心把Tony推到了床上省的他顺着床沿滑下来。作为小小的报复，并没有给Tony脱鞋或是盖毯子，反正Friday又不会让她的主人着凉。
Friday贴心的放低了音量轻柔的建议道：“您的房间随时可以入住，您可以在房间里休息。Stark先生醒来后我会立刻通知您，或者需要我为您准备回基地的车吗？”
“不用麻烦了。”Steve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摇头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回了自己有几个月没有住的屋子，Steve毫不意外的发现它被保持的很完好。每一件他的生活用品都好端端的摆在它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床单和被褥洗的干干净净并且一尘不染，睡衣和洗漱用具都是新的，随时等待他使用。
随着他的进入，房间的空调和空气净化器自动打开并调到最合适的温度，水管里的水温也被加热到恰好适宜。等Steve洗好澡出来，几个机械手臂滑进了房间，把一个餐盘稳稳地的放到了小茶几上。餐盘上放着一杯橙汁，一碗酸奶，蔬菜沙拉、土豆泥、一颗煎的正好的蛋和一块正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烤鸡腿肉。
“作为早餐可能太丰盛了，但考虑到您昨晚并没有食用晚餐，我相信这些食物对您而言是必要的。”Friday说。
“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智能家居’这个说法。”Steve对着天花板说：“我必须得说，科技真正意义上让人舒服的像在天堂。”
“谢谢您的欣赏，很高兴为您服务。”
Steve坐下来安安心心的把他的早餐吃完，此时窗外的纽约城已经逐渐沐浴在了初夏清晨明媚的阳光之中。
谢绝了Friday召唤机器手臂来收拾餐具的意见，Rogers队长决定自己把自己的碗拿去厨房洗了。
端着盘子，Steve走过Tony的房间。
可忽然间，他在走过那扇门前停住了。狐疑的贴近了门，Steve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大厦的墙壁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家居程度下最大限度的隔音，可超级士兵的四倍听力显然要比隔音材料强悍的多。
他相信自己听到了尖叫声。
“Tony！”他喊道，撞开了房门，特制的锁在超级士兵的刻意攻击下不堪一击。
随着房门打开，他手里的盘子砸向了地面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大厦的主人还穿着那一身皱巴巴的衬衫，像是被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怖梦境当中一般，他徒劳的匍匐在床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怪物撕咬般翻滚尖叫着。
“上帝啊，”Steve紧紧搂住他的胳膊把他压在床上：“Tony？Tony！”
在被踢中了好几脚后，Steve甚至把自己整个的身体压在了他显然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队友身上。随着他的呼喊，像是逐渐的被噩梦放了出来，Tony终于停止了尖叫和挣扎。
“我以为你的PTSD已经好了。”Steve气喘吁吁的说。
“或是还会时不时的复发一下。”Tony模凌两可的回答，他勉强睁开了眼睛，脑子里虚幻的爆炸声消失过后依旧嗡嗡作响并且让他头痛欲裂，全身都是汗，心脏跳动的就像是开了加速器一样。
Steve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松开了手从床上跳下来。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Pepper知道这事儿吗？”
“因为很显然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需要什么都和你们打报告吗？”Tony巧妙的无视了Steve后面那个问题。
“或许你需要，这样当你下次预备造出一个可以毁灭世界的怪物之前起码能懂得先知会我们一声。”
“你就是想说这个，对吧。对！我是造出了奥创，的确引起了巨大的灾难——”
“巨大的灾难？”Steve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数以万计的人死了！Tony！”
“是的！我知道！”Tony跟着喊了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奥创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那些家庭、那些因为我的失败而消失了的生命代表什么吗？”
“我们需要为此负责。”
“是‘我’需要为此负责，保护这个世界是我的责任，而保证每个人都相信复仇者有能力拯救世界是你的责任。”
“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吗？”Steve冷声说：“我们就是你的招牌，只有你才是那个真正主事的人？”
“我主事？是谁在对我指手画脚？”
“看看你自己，”Steve忍无可忍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字来：“‘责任’‘保护’，你说这些字眼的时候真的想过它们背后的意思吗？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伪装自己的混蛋，冲动、自以为是、粗鲁、无礼——”
“你是个混球。”Tony毫不犹豫的打断了Steve：“你才是那个无知的混球，你以为你有权利指责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你以为你就不是那个活在面具下的人？”他阴阳怪气的捏着鼻子：“‘永远正义正确光明善良伟大的美国队长。‘”
Steve的双眼几乎要喷出怒火，Tony毫不退让的和他针锋相对。
就在Tony以为自己铁定要被揍进地板里的那一刻，Steve积攒到极点怒火却忽然奇迹般的渐渐平复了。
“你说的没错，很多人都以为美国队长就应该全知全能永远正确而忽略了Steve Rogers也只是一个人类，或许我们都活在面具后面。”Steve说：“每个人都希望你就是面具那样，没人在乎背后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
“没有人会觉得你只是一个Steve Rogers，”Tony疲惫的说：“就像每个人都期望我是钢铁侠。有些面具一旦戴上就再也摘不下来了，面具就是每个人心目中的你。我们必须做到他们认为我们能做到的事，就算我们只是一群无知、粗鲁、冲动、自以为是的混球。”
Steve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但我希望我的队友能够看到的就是我本身，让我看到的他们就是他们本身。我们互相信任，不要有虚伪和谎言。”
两人之间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忽然消失了，Tony挪开了视线，他忽然有些畏惧Steve真诚的注视。
“或许我们该为这狗屁的生活喝上一杯。”他说。
“我可喝不醉。”
“我也喝不醉，又有什么关系？”Tony从酒柜里拿了瓶白兰地和两个玻璃杯。
两个人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肩靠着肩喝酒。
Steve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你也喝不醉？你希望吧！”
“从没测量过，我觉得起码不能比你差，”Tony满不在乎的说：“有次我喝了整整三天，半点事都没有。”
“伟大，为什么喝？”
Tony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慢慢的咽了下去：“因为知道了我父母的死讯。”
他说。
Steve愣住了。他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里似乎有什么堵住了，最后借着一口酒把一切咽回去。
“几乎不记得他们了。”Tony喝着酒说：“很奇怪的感觉。我是说，我记得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他们爱吃的东西和爱听的歌。声音、气味，但他们的脸总是很模糊。”
恍惚了一会儿，他说：“就像个梦。”
Steve忽然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他摇了摇头说：“你喝醉了。”
“我从来不是个好儿子，”Tony没有理会Steve。他现在看起来更疲惫了，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搭在他的额头上。就像是喝水一样，Tony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像是喝水一样往胃里灌：“他们多半对我失望透了，我从来不是个好儿子，就像你说的，干了那么多的蠢事。”
Tony慢慢的说，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开始眯成条缝：“所以不愿意留给我一点记忆。”
Steve轻轻的说：“我相信他们以你为傲。”
“或许吧。”Tony说，虽然他听起来像是在说：谢谢你安慰我。
“我是认真的，你是个好儿子。”
Tony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他太累了。
Steve拿走了他的杯子，把他抱到了床上。想了想，Steve觉得自己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他一直以为Tony没有那么在乎Howard，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或许自己对他有些苛刻，或许……
Steve把Tony的鞋脱了下来，帮他大概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上睡衣，帮他把毯子拉到了胸膛上。
忙活了好一阵，Steve可算是把Tony收拾好了。他站在床边看着Tony，想到的是之前的噩梦。
犹豫了一会儿，他摸了摸Tony的额头，说：
“好好睡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